七岁生日那天,我确信了世界运行的大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变的位置。
老师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讲台;卢和莱永远会在学校的体育馆等着我去交偷来的零花钱,然后狠狠地打我;妈妈无论早晚都抱着酒瓶躺在沙发上;而我生来就要在这儿,和他们共处。
想到床下的零钱罐已经被掏空了,我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了。吃了冷掉的剩披萨之后,我突然很想离开他们。
所以穿过马路的时候,我是用跑的。
我看见了一辆超酷的机车!头盔里那双眼睛的颜色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火焰似的眼睛。
然而我们马上相撞的时候,他的眼睛告诉我,他真的生气了。
没有被撞上,这让我有点失望。
但机车上的这个人做了超酷的动作,让我觉得这是神奇的一天!
他狠狠地刹车,前轮着地,超级精确地绕过我停了下来。紧接着,他像下马的战士一样跳下来,把我抱起来向路边冲。
后面的大卡车撞上了他的机车,一只机车轮胎飞到半空又掉了下去,那大概是我原本要经历的事情。这一刻我开始有点害怕了,我既害怕自己像轮胎一样狠狠落地,也害怕旁边这个人像他们一样打我,让我赔他的机车。
他把我放在了路边。周围的人们都很害怕地大呼小叫,而他只是一声不响地盯着我的胳膊。
我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妈妈的杰作,划痕和结痂是卢和莱做的。
我缩回了手,想着如果他问我妈妈是谁、要找谁赔偿他的车,我就骗他说我是个孤儿。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但他根本没有提他的车,他直截了当地问我,为什么要死。
我的眼泪突然流下来了,我已经很少哭了,因为眼泪不能解决我的任何事情……但他提了一个我一直盼望的问题。
这是唯一一个问我“为什么”的人。
他眼睛里的火焰好像熄灭了,但还闪烁着炭火一样的光,我猜他可能不生气了,但我还是想哭。于是我一边大哭,一边趴在他的肩膀上诉苦。
真希望路边的人会以为,他是我的哥哥。
胖警察来之前,眼里有火焰的人叫我等在路边,我不知道为什么乖乖地等着。他趁没车的时候一次一次跑来跑去,捡起那些从撞飞的背包里甩出来的书和本子。
他可能在上大学,或者原本要去图书馆。我觉得,这是我离开自己位置造成的大错误——给陌生的人添了更加糟糕的麻烦。可我实在不想回去了。
我等着他和警察、卡车大叔漫长的对话,直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警察注意到了我,并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手心都出汗了。
“不需要。”
他和警察同时向我挑了挑眉毛,万幸,警察走了。
他蹲下来直视我的眼睛:“现在,我们需要谈一谈。”
我的手心多了一颗水果糖。
在听了我对“固定位置”的想法之后,他笑着说,我很快就会怀疑自己。
从那天起他总是路过我这儿,时间不是固定的,但他教我的出拳和躲闪,我每天都练习。
他在海事学院读书,会带我去图书馆,给我看医学的人体结构图,告诉我哪里是脆弱的,哪里是强大的。我还看过他的作业,每个笔记本上都有大大的船只LOGO,超酷!
最酷的是,他还是个赛车手。他训练后,穿着车队的衣服、骑着新机车载我到学校,当着大家的面送给我一只头盔的时候,他冷冷扫视卢和莱的眼神,让卢和莱当众吓尿了裤子!
在妈妈打我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向邻居求助,她被带走了,而我转学到了姨母的城市。
离开他的时候,我超级难过,但他很开心,因为我把卢和莱的眼圈打青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告别那天,他说:“世界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在任何位置,那是你的自由。”
“但想去更棒的地方,你需要更大的力量。”
现在,我正在积攒这样的力量,我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