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刺耳的鸣笛声将我惊醒。
已经在床上坐了良久,记忆的碎片终于拼凑完整。
我:Russian Roulette!
我想起来了!
为了不跟查理苏订婚,我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和他进行了一场疯狂的游戏。
我还活着。
“两颗无毒的胶囊”,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只言片语难道并非我的幻觉?
反复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将我笼罩,与此同时,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我:真是个变态!
那个混蛋像上帝一样居高临下地审视我,牵引我走入他写好的剧本、扮演他设定的角色、操控我的悲喜愤恨、等待我做出他预料中的选择。
我:神经病!至于这么耍我吗!?
呼呼的风吹起我的发丝,拂过我因愤怒而发烫的脸颊。
我:所以是不是和订婚有关的麻烦就此结束了?
我有些茫然地望向窗外,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庆幸还是倒霉。
一张面孔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萧逸!!
我想起飞机上看到的那条新闻,呼吸一滞。
得赶紧确认一下萧逸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把抓过手机,找出萧逸的电话号码。只是指尖颤抖着,几乎按不到拨号键。
我:萧逸你一定要接……
就在此刻,手中的手机却先响了起来。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名字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泪也顷刻间夺眶而出。
我手忙脚乱地接起来,生怕那个名字一不留神就从我的世界溜走。
我:萧逸,萧逸……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呼啸的风声穿过听筒送到我耳畔,驱散了心中的恐慌。
萧逸:你哭了?
我拼命摇头,却忘了他根本看不见。争先恐后的眼泪让我说不出连贯的话,只能发出急促的抽泣声。
我:我、我不哭,就、就是激动。
萧逸:慢慢说,我都听着。
我:你、你真的是萧逸吗?
萧逸: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我:我看到新闻,差点以为——
萧逸:那只是障眼法,不用担心。再说了,我有那么容易死吗?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我:呸呸呸,这个字不能乱说的!
萧逸:好,不说。
我: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萧逸:不用自责,和你没关系。
我:你是在安慰我吗?
萧逸:不是安慰你。我的车上被人装了炸弹。看来有人对我挺感兴趣的。
我:炸弹?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萧逸:一点小伤而已,不用报警,相反,不要和任何人透露我还活着的消息。
我:你放心,我不说,但是你要答应我注意安全。
萧逸:嗯,你怎么样?
我:我——
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刚才那噩梦般的经历,然而听着耳边萧逸关切的声音,那些话又被我咽了下去。这个时候告诉他,只会徒增他的担忧。
我:没什么,我没受伤,你别担心。
我握紧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左胸口的胸针寻求慰藉。然而手指却只抓住了空气。
我:
萧逸:怎么了?
我:你送我的胸针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是丢了吗?我记得之前明明——
萧逸:丢就丢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我:对不起……
萧逸:又是哭又是对不起的。要是真觉得对不起,那你也给我做个什么东西吧。
我:你想要什么啊?
萧逸:这就要你自己想了,下次见面送给我。
我:嗯!
萧逸:胸针做好后,我会让人送去你那儿。打电话给你,就是想确认你的安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正常上下班就可以,不用担心。麻烦我会去解决。也跟你报个平安,免得有些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顿了顿,熟悉的轻笑从手机里传来。
萧逸:你哭起来还真的让人很没办法。
我:我那是激动嘛,现在好了。
萧逸:行,先这样,其他话留到见面再说。
总算确认了萧逸的安全,我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在床头柜,却发现柜子上居然躺着灵之戒。
我:怎么会在这里?之前不是拿不下来吗?
而且吃下胶囊时,它变成了浅粉色。
我:奇怪……
这时,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抓住了我的眼球,让我的手停顿在空中。
我:周二?我记得和萧逸被围追那天明明是周日!然后我就被那个自大狂带走了,在他飞机上也就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周二!
可无论是手机日历还是搜索引擎,都明明确确地告诉我,今天是周二。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我睡了整整两天。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脑海里有无数个“为什么”在盘旋。
萧逸没死,那新闻报道里的尸体究竟是谁的?灵之戒怎么突然就能摘下来了?
命运仅用两天就给我丢来无数匪夷所思的问题,比我二十几年加起来遇到的都多,可我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劫后余生的喜悦被困惑稀释得越来越淡,我疲惫又绝望地倒在被窝里。

7-21

与此同时,光启市北部郊外。
一座金属制造工厂沉默地伫立着,四面高耸森严的围墙将这里与外界严密隔绝开来。
男人:交班了。
萧逸沉默地点点头,取出一张卡片放在机器上,“滴”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传送带一路前行,卡片被夹在萧逸两指之间。它的主人已经作为“萧逸”的尸体,随着汽车爆炸永远留在了埃尔海湾。
不知过了多久,履带到了尽头。眼前是幽暗的空间,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焦味。左侧操作台前,一排排屏幕上滚动着繁复的信息。
右侧却是一间巨大的“囚室”,密密麻麻的人或躺或坐,将其填满,他们的胸膛还在起伏,呼吸声却已轻不可闻。
萧逸径直走到操作台前,快速浏览起来。
萧逸:容器自燃……报告书……果然。
他将一块小小的芯片接入端口,等待传输进度条被填满。
忽然,另一份资料吸引了他的注意。
——《日蚀计划志愿者名单》。
手指划过屏幕,一份份实验体信息档案出现在他眼前,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赵泽。
萧逸:!!
传输完成的提示音响起,警告他已没有时间在这里逗留。
他看了一眼“囚室”中苟延残喘的人们,在计算机上操作片刻,最后插入方才的卡片。
萧逸:尽力逃吧。
透明的障壁缓缓升起。一个被囚禁的人仿佛感受到生的气息,摇晃着站起来,向外走去。
就在他跨出“囚室”的那一秒,天地间只剩下眩目的白,爆炸声从更深的地底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金属碎裂声就在耳畔,萧逸被席卷而来的热浪裹挟着,奋力撞向工厂内厚重的窗。沾满鲜血的铁片和碎玻璃,被火光和烟尘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