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次日一早,我和查理苏去见周未成。这段时间,他的生活也渐趋平静,租住在一处平房。
门拉开后,周未成脸色憔悴,像是做了整夜的研究,神态却很兴奋。
周未成:Charlie,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查理苏: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想象中更加青年才俊。
来之前,查理苏已经对我说过,刚开始周未成还以为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知道他的年纪后惊讶了好一段时间。果然,周未成想到这事也笑了,将我们热情迎进屋子里。
他们很快交流起查理苏新的成果,两个聪明人聊得一时高山流水相逢恨晚,一时又鸡飞狗跳水火不容,我在旁边端着水杯都看呆了。
查理苏:你说的有关DEA解剂的消息……
周未成:不是什么坏消息。DEA解剂的第一期临床研究已经通过,我是想请你看一看这些报告。
周未成起身去屋里拿报告,查理苏才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我回忆起一路认识周未成的事,只是没想到查理苏会和他有关联。
我:世界真的太小了。
查理苏:是啊,未婚妻就算逃婚了,兜兜转转也还是我的未婚妻。
查理苏正看着我笑,门口忽然传来不疾不徐的三下敲门声。我转过头,看见了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神色似笑非笑的萧逸。
我:萧逸,你怎么来了?
萧逸:我来的不是时候?
听到这话,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你也是来找周未成的吧,有什么不是时候的?
萧逸:也是。
他点点头,仿佛在自己地盘一样大步走进来,坐在我旁边,观察起对面的查理苏。
萧逸:时候是挺好的,正好帮你摆脱一朵滥桃花。
查理苏也以同样不屑的姿态上下打量了他,了然地点点头。
查理苏:滥桃花?四号,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查理苏貌似友好地勾勾嘴角,而我看看他又看看萧逸更困惑了。
我:四号?查理苏你认识萧逸?
查理苏:不认识。
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友好”了,从容不迫地掰着手指一一细数。
查理苏:一号小朋友,二号老狐狸,三号人形定位追踪器,四号滥桃花。
查理苏:未婚妻,你比也该比出来了,谁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不过没关系,你的每一次考验,我都喜欢。
萧逸:考验啊。
坐在两端泾渭分明的两个人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大感不妙,脑中的雷达滴滴叫个不停。
我: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什么考验,我又不是考官,考什么验嘛。不如我给你们互相——
“介绍”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我就被萧逸握住了手。
萧逸:我又没说考验不好。
他眼睛弯弯地看着我,以一副很愉悦的口吻抱怨。
萧逸:就是你给我的考验,怎么好像和给别人的不太一样呢?
萧逸:要么就是要我带你兜风,要么就是非要吃我做的蛋炒饭。
查理苏动作一顿,直接忽略了萧逸看向我。
查理苏:未婚妻缺司机和厨子了?
查理苏:都怪我光顾着给你当抱枕,没注意。
萧逸:怪不得你看上去那么累,原来是抱枕不够好。
萧逸:想不想换一个?
查理苏:未婚妻希望我哪里变得更舒服点,自然会告诉我,不用你操心。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了我。不等我开口又转头争锋相对。
查理苏:你别让她为难。
萧逸:我看让她为难的另有其人吧。
萧逸:要比就出去,怎么样?
查理苏:正合我意,我早就厌倦用优美的语言获得胜利了。
我感觉耳边好像有一千只鸭子,简直头昏脑胀。
我:我不要司机厨子,也不要抱枕,我现在只要DEA解剂。
仿佛听到了我内心的呼唤,抱着一叠材料出来的周未成打破了古怪的氛围。
周未成: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尴尬地讪笑了两声,站起身准备跑路。
我:我看你们都有事要和周未成商量,我也要去趟公司。
我:我看要不——
萧逸&查理苏:我送你过去。
两个人异口同声,一齐望向了我,等待我的选择。

🌞光选项---查理苏
被选择的查理苏得意地扬起嘴角,帮我贴心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关上车门的同时,他特地朝身后挥了挥手。
将我送到公司楼下后,查理苏侧身帮我解开安全带,又下车开门护顶,让我扶着他的手下车。
整套流程绅士又殷勤,堪称完美男士准则,反而让我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我: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查理苏牵住我的手。
查理苏:让你知道就算是司机,我也是最好的。
查理苏:还有,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发个消息给我,查大厨帮你准备。
原来他这么在意这个,我失笑地抬手锤了他一下,听见他佯装吃痛的叫声。
查理苏还要回去周未成那里,在我的再三安抚下恋恋不舍地开车走了。
目送着他的车远去,我转过身走向公司大楼,看见了先我一步等在公司楼下的萧逸。

🌙夜选项----萧逸
萧逸勾起嘴角,将头盔放进我手里,长腿一迈跨上了机车。
我朝忙碌的查理苏挥挥手,跟着坐上了后座。
路上呼呼的气流声掠过耳畔,车速似乎越来越快。
我:小心超速——
萧逸:别担心,我有经验。
我还没问出来,只听见引擎声轰鸣,吓得我用力搂紧了萧逸的腰。
等到了公司楼下,我一看时间,这一路简直压着线风驰电掣。
我:今天你开的特别快诶。
萧逸:那么久没有坐我的车,还能感觉出来?
我:那不是当然嘛。
萧逸揉揉我的头发轻笑一声,好像很满足。
萧逸:那你说,我这只抱枕舒不舒服?
我回想起刚才一路都紧紧抱着他,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余温,脸颊不由跟着发烫。
此时正是上班的时间,大楼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不时有人注意到萧逸,而他却只看到了我。
他停在爬满绿藤的花墙下,阳光落在他被风吹动的发梢,莫名染上了一丝清爽的少年气息。
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好像有许多未曾开口的千言万语,大多与我有关。而这些日子我也很想念他,于是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我们找个咖啡店坐坐。
萧逸:公司不去了?
我:好久不见,想你了,不成吗?
萧逸任由我拉着他的手,然后又反客为主,将我的手指扣紧。
萧逸:想我,怎么不叫我去机场接你?
我:怕你辛苦嘛。
萧逸:真怕?
我赶紧认真点头,萧逸屈起手指刮了下我的鼻尖。
萧逸:那就别怕。你的事,我什么时候觉得辛苦过。
上午的咖啡店里空空落落,还未被工作党占领。等待咖啡做好的间隙,我终于能停下来,细细地打量萧逸。
上次见面,还是他和另一个灵魂融合的时候,转眼好像过去了许久。我回过神,又想起先前被他岔开的问题。
我:我刚才是想问,你找周未成到底是什么事?
萧逸:我对当年的实验有点兴趣,找他打听一点事。
萧逸随口回答,他的状态看起来很轻松,我稍稍放心,又问了许多他的近况,关于赏金工会的、叶传的,林林总总问到最后他都笑了。
萧逸:别光顾着关心我,说说你自己。
我:我自己……还真有点复杂。
我:萧逸,要是能往过去穿越,你想穿越回什么时候?
萧逸:就刚才。见了面,直接把你从周未成家带走。
我:我说认真的啦。
萧逸看了我一会,收敛起笑容,认真思考了会。
萧逸:每个阶段都不一样吧。
萧逸:你要是问九岁的我,就是回到我妈离开的那天,追上去跟她一起走。
萧逸:再大点,就是少嘴馋,监督叶传让他别犯错。
萧逸:十三岁,别对那个校长手软,再往后……太多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好像在看记忆里的那个我。
萧逸:还有最重要的,十一岁的时候。
萧逸:要问清楚那个爱哭鬼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哪个学校读书。
我皱皱鼻尖,戳戳他放在桌上的手。
我:那现在呢?
萧逸:现在没什么想的,事情都过去了。
萧逸:过的事情,我就不会后悔。
我:小小的遗憾呢,不用多大,总会有一件吧。
我执着地想知道答案,他看着我,突然一脸郑重的表情。
萧逸:还真有一件。
我:什么什么?
萧逸:没有在那个家伙嘚瑟的时候,直接带你走。
原来还在纠结这个啊,我也是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认真地看着他。
我:说不定,我真能穿越到那个时候呢。
萧逸看着我的表情,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蹙起了眉头。
萧逸:你的天赋发生变化了?
没想到他一下就猜中了,我点点头,将此前发生的事情大致和他讲述了一遍。
我:总之,就是我可以穿越到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具体是哪里我不知道。
我:大概率和我穿越时身边的人有关系。
我:穿越的机制,我也还没有搞清楚。
萧逸:所以你想试试,摸清它的规律?
我: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萧逸:那找我,你是找对了。
这是怎么说?见我疑惑地看向他,萧逸轻笑。
萧逸:有我在这里,不信你不想回来。
我鼓起脸,没好气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我:我本来也想回来的好吗,我还不是怕……
萧逸:如果你真的想试,我也总会想办法带你回来。
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我动作一顿,刚才隐隐的焦虑被安心所取代。
定下回去的计划,我们开始尝试穿越回一小时前在周未成家的时候。
我闭上眼睛,在脑海里不停回想着那个场面心中默念着要回到那个时候,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要不你跟我一起想,试试看?
萧逸点头,和我一起闭上眼回想,依旧未果,让我有些挫败。
难道穿越这件事都和初遇有关?我又和萧逸一起回想小时候的那次相遇,但还是不行。
我:奇怪……
我皱着眉想了半天,又一次详细地给他讲了两次穿越的经历。
我:一次是我们被困在幻境里面,还有一次是我们被一个怪人攻击。
我:被怪人攻击的那次,他带来了一个古代面具,很有可能与穿越有关。
萧逸沉思片刻,看了一眼时间。
萧逸:先不耽误你的事。
萧逸:我大概有个想法,晚点再来找你。
目送着萧逸离开,我也暂时放下刚才的苦恼,转身向公司走去。
将设计稿的小细节修改好,正好快到午饭时间。我拿起手机,有一条萧逸发来的信息。他约我待会在附近的公园见面,说是怕我在街上大变活人。看见他笃定的语气,我也弯起了嘴角。
午休时,我来到附近的公园,远远就看见站在篮球场边的萧逸,加快脚步跑到他面前。
我:报告,我已经准备好了。
萧逸:行。那我尽量不把你送到原始社会去。
我手里被放进一团柔软的布料,听见他继续说。
萧逸:闭上眼睛,倒数三秒。
我依言在心里倒数三秒,刚一睁眼,只见刚才的天空骤然被黑云吞没,狂风卷动周围的树木。
我几乎站不住,头顶的天空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一道闪电划过整片苍穹,眼看就要落在萧逸脚下。
我:萧逸,我们快走!
老旧的篮球架剧烈晃动,随时可能砸落下来。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本能催促着我快跑。
可身旁的萧逸却只是站着,像是僵住了,我着急地伸手想去拉他。
一道熟悉的白光涌来,急促的风声变成了人群的欢呼,回过神,我发现自己正坐在硬邦邦的地上。
刚才的电闪雷鸣就像是我的错觉,头顶的天空很晴朗,身边全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不远处则是跑道和沙坑,正在进行跳高跳远的比赛。
我是坐在看台上,这是来到了哪儿?
我怔了几秒,目光停留在操场边悬挂着的一条横幅上——祝福第 13 届高考学子金榜题名、铸就梦想。
落款处还写着一个过去的年份,我反应过来那正好是我出国的那一年。
往后,我看见了还未拆除的老教学楼,分明就是我高中时就读的学校。
眼前正好是那个秋天进行的全市高中生运动会难得轮到了我们学校举办。
男子4×100米接力赛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前往签到处,重复一遍……
广播声唤回了我的思绪,我提起衣领遮住脸,在看台上的人群中寻找想要看到的身影。
很快我就在第一排发现了穿着校服的自己,高二时的我正在跟旁边的安安说着话,不舍出国。
记得在这场市运动会之后我就出国了,我怀念地远远看着过去的自己。
时间来到了我高二的那一年,我确实如愿回到了过去,可为什么没有去到萧逸所在的地方,而是我自己的学校?
田径场上接力赛的发令枪声响起,看台上也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贴着不同背号的男生在跑道上、在欢呼中尽情奔跑,就像是青春张扬的风,吹过了这个明朗的晴日。
转眼到了最后,落在末尾接棒的那个高大的男生,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冲出了重围。他穿着陌生的校服,向前奔跑的姿态仿佛乘着风。
我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了目光,追随着他一直向前。
在最后的五十米直道,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每次眨眼间都超过一位对手,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但他并没有立刻和队友们欢呼庆祝,而是突然回过头,看向看台的某个地方。
我:萧逸……
就在这瞬间,汹涌的白光淹没了少年的身影。
耳边的喧嚣声都消失不见,身边的景色重新变成了公园废弃的篮球场。
萧逸仍站在那里,这张脸的轮廓与那个还有些青涩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他认真看着还没回过神的我,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片刻后紧绷的唇角才放松下来,抬手摸了摸我的脸。
萧逸:你刚才消失了。
我:我……回到了我高二的运动会上。
我怔怔望着他,思绪仿佛还停留在那个高中时的跑道上。
我:你高中的时候,来我们学校参加过接力跑吗?
萧逸:果然是那个时候。
他摊开我的掌心,我才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一块泛黄的接力号码布,数字正好和少年时萧逸的背号一模一样。
我:这是……怎么回事?
萧逸:我刚才应该找到你穿越的关键了。第一点,与你的情绪有关。
萧逸:刚才的危险,是我创造的幻境。
萧逸:开始我想过,穿越是不是和危险的处境有关。
萧逸:如果是那样,并不需要有两个人,你独自碰到危险时,天赋也应该发动。
他收回手看向我,眼中的关切还未散去。
萧逸:刚刚穿越之前,你是什么感受?
我:一开始特别懵,有点害怕,看你站着不动又觉得很着急,想拉着你一起走。
萧逸:嗯。所以很有可能,危险只是你释放情绪的契机,而你的情绪力量,应该才是决定条件。
我:目前看来,这个情绪就是担忧,或者说想要保护对方的心情。
萧逸点头,认同了我的判断。
我:你说第一点,那第二点是什么?
萧逸:第二点,穿越的时间点与你接触到的物品有关。
萧逸:至于这个物品,应该也有一定的特殊性。
我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号码布,从高中时的记忆里搜寻出一个模糊的画面。
我:那天运动会上,我负责发过号码布,难道是这件物品是要经过我们两人的接触?
萧逸:有可能。
可这么说的话,查理苏的那次是怎么回事?也许也有一件相关的东西,只是被我忽略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反应过来另一件事。
我:你把这块号码布留了那么多年,比赛完了就看看台……你来参加力跑,不是偶然吧,是不是另有目的?
被我看穿的萧逸并没有窘迫,看向我手里的号码布很坦荡地笑了。
萧逸:有。
不待我再问,他稍稍低下头看着我,梧桐树的影子从他身后影影绰绰地落下。
萧逸:我答应了某个人要再见面,她放我鸽子也好,看不见也罢,我也要做到。
萧逸:谁叫我不轻易许承诺呢,难得许一次,当然要完成。
风吹动树梢窸窸窣窣掠过我的心间,那个多年前的承诺现在才被我看见。
我:可你明明对我许了很多很多承诺啊。
萧逸:是啊,把我一辈子的份额都快用掉了,只能慢慢实现了。
对上他眼中的温柔,我的心里柔软成一片,唇角也不自觉扬起。
我:萧逸,能不能再来一次?
我:刚才结束得也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萧逸:你还想做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嘛,18岁时的你多么青葱鲜嫩啊……
萧逸挑起眉,伸手揪住我的鼻尖。
萧逸:嫌弃现在的我是不是?
我:没有没有。
我连连摇头,笑着向他靠近一步,并肩站在树的影子里。
他不再是那个向前奔跑的少年,我也不是看台上遥遥的看客,我们走在彼此的生命里。
能够回到那个时间看见他,大概也是命运给我的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