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歇舞步》黑鸢尾

01 钟声沉闷,舞鞋落地却极其灵巧,上过油的木地板倒映出宾客们旋转的身姿,舞会开始了。踏着节拍滑进舞池,可乐曲的第一小节已经过半,治安官依旧没有出现。我的视线越过大厅跳跃的烛火,看向树影重重的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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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舞池的边缘溜出舞厅,重新沐浴在白色的月光之下。 越往外走,音乐声越小,一声惨叫突然划破天际,我打了个颤,立刻躲了起来。
安静的空气里有人在哼着愉快的曲子,我曾在庄园外听到过,是‘黑鸢尾’的帮会之歌。
有一只陌生的手友好地向我伸来,我犹豫了一瞬,也伸出手。与此同时,我的余光捕捉到一个哼着歌的熟悉身影,经过舞厅微敞的大门。
“抱歉,我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做。” 我匆匆道歉后,起身朝那个身影追去。
是他吗?舞会已经开始,那个哼着‘黑鸢尾’帮会之歌离开的人影是他吗?

02 舞会开始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夜已经深了,温度很低,我的裙子显得有些过于单薄。我拢了拢裙摆,尽量放轻脚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循着时断时续的那支小调往前走去。
哼着歌的人仿佛在故意给我指引,每每当我跟不上的时候,哼歌的声音就会提高。跟上去,真的是个好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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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牢记我扮作女仆来到庄园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调查每月举办一次的舞会,为什么会有宾客频频失踪。所以,我不能回头,也没有理由回头。
我继续跟随,直到不小心踩到一截干枯的树枝,“嘎吱”的声音打断了前面那人愉悦的歌声。
虽然以女仆的身份进入庄园,是为了调查每月必会发生的宾客失踪事件,但只有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我的目的才能实现。
权衡之下,我轻轻调转身体,带着笑熟悉声音在背后响起。
“跟了这么久,这就放弃了?”

03 带着体温的披风罩在了我不知因冷还是怕而微微颤抖的肩头,发现我的人,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双手抱臂看着我。“舞会开始后, 正的规则就会生效。”治安官,不,现在是‘黑鸢尾'的Osborn,他苍绿色的瞳孔紧盯我每一个动作,好像在确保我不会夺路而逃。“除非鲜血浸染湿透鞋底,否则不要停下旋转的步伐,这是第一条铁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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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绝对的安全,不然这里也就不需要我了。"
Osborn的话没头没尾,他忽然凑近我的眼睛,我屏住呼吸,强装镇定。
“和我去见一些素未谋面的新朋友吧,说不准,你会好起来的。”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这个,就在我懊悔的时候,Osborn笑了起来。
“第二条铁则,是不能在舞厅留下任何鞋印或足迹。”
“这不是和第一条相违背吗?”我的问题实在多余,无论是守则还是须知,我并不是第一次知道庄园的规定充满悖论。
“所以,不要违背。”Osborn忽然压低了声音,“铁则的惩罚,可是会超出你的想象。”

04 我无法在Osborn眼前逃离了,只能跟着他继续往前走,一扇我从未见过的铸铁门打开了,头上蒙着黑色布罩的人们鱼贯而入。“他们是谁?”我有些紧张地碰了碰Osborn的袖子。而他正悠闲地削着苹果,红色果皮连成长长的一串,果肉的清香随风散开。
“正式向你介绍我的职责,‘邀请’所有想加入舞会又无法下定决心的朋友。”Osborn随手掀开一具身体头上的布罩,将削成月牙状的苹果递到他的嘴边。“吃吧,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苹果会帮你重新编织,现在,只想着跳舞吧。但别忘记第三条铁则,舞伴要在舞会开始前确认,如果有人想在中途进入舞池,他们只会不惜一切代价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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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再明显不过,哪有什么邀请,来这里的人们全非出自本愿。我已经对庄园宾客失踪案不好奇了,只想立刻逃离这里,越快越好。
但我一步都动不了,像是那颗被丢在地上的果核。夜风吹过我的头发,果核咕噜噜移动,而我依然留在原地。
“所以,是你强制将这些‘宾客’带来的?”
“他们没有假面,现在却要硬闯舞池,那最终也会被处理掉吗?”我的声音在颤抖,风呼啸而过,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呜咽,我的寒毛直立。
Osborn似乎不太明白我因为什么而恐惧,他毫不顾忌地用袖子擦了擦削完苹果的匕首,将它收回腰间,然后冲我笑了笑。
“假扮女仆是你的工作,而这,是我的工作。”

05 那些吃下了苹果的人们,表情从扭曲、恐惧、惊慌转变为一种莫名的安详,伸手整理衣领后,朝着舞厅的方向去了,我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所以,下一批庄园失踪案的主角就是他们吧?舞会结束后,他们到底会被带去哪里?”我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接下来,会轮到我吗?“不是我不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Osborn懒洋洋地靠在树上,目送着那些“受邀”而来的人们一个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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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已经无法轻易离开,不如干脆深入调查。下定决心后,我不再迟疑。
“我都看到了这一切,你也会给我吃苹果吗?”
Osborn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接着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笑容,“当然不会。”
“和我相处的记忆你舍得忘记吗?舞会都开始了,可不能反悔啊,我的舞伴。”
混乱矛盾的规则,无法预测的惩罚,我的承受能力已经接近极限,只能哑着声音做出最后的协商。
“放我离开吧,走出庄园大门,我发誓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Osborn摇摇头,忽然朝我伸手,这是真正邀请的姿势。 “我们的第一支舞还没跳,不到回家的时候。”

06 也许是靠近水源,草丛里有蟾蜍上蹿下跳,聒噪的叫声让我的茫然逐渐变为烦躁。这个庄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规则究竟由谁指定,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我已经无暇思考。眼前亟需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要不要答应Osborn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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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Osborn眼尾那颗小痣蛊惑了一般,我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我们需要跳到流血,在舞厅地板留下脚印吗?”问题已经问出口,但我其实并不期待一个确切的答案。
Osborn再次露出愉悦的笑容。
“在担心这个?庄园的千金,我的雇主,在你想起一切之前,先跳完我们的第一支舞吧。”
“拒绝无效。”Osborn的嘴角依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他不由分说地反手握住我的手,牵着我踏上返回舞厅的小径。
“隐藏的第四条铁则是一被绑定的舞伴,在舞会结束之前,都不能分开。”
“还没想起来吗?我的雇主,众人口中神秘的庄园千金”
“没关系,跳完我们的第一支舞,你会想起一切的。”